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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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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
紀雲彤聽後, 忍不住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顧元奉。

顧元奉被她看得很不舒服,總感覺紀雲彤瞧不起他。他哼道:“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?”

紀雲彤沒有貿然下結論,而是仔細問起這兩人的年紀與言談內容。

聽到那位女玉雕師的情況時, 紀雲彤眉頭動了動。玉笛做起來並不容易,它不像竹子那樣中間本身就是空的, 要把玉石雕琢成品質上乘的玉笛非常考驗本人的技藝。

有這樣水平的人, 應當不至於夥同旁人謀算顧元奉什麽。

至於那琵琶女……

這一聽就知道是有心人安排的, 像宴飲期間互贈美人這種事,對於許多男人而言並不稀奇。

她聽應修齊提到過京師那邊有“揚州瘦馬”的說法, 也就是當地鹽商為了更好地官商勾連, 特地培養出許多纖弱美麗的女人送給京中的達官貴人。

當然了, 這些鹽商自己也會挑喜歡的享用, 男人可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。

之所以叫“瘦馬”,那是因為他們專門去物色窮苦人家的女孩兒低價買回來培養, 類似於商賈把瘦弱的馬匹回來養上一段時間再待價而沽。

這些“瘦馬”要是能賣出個好價錢還好,要是賣不出去的話便會被安排去做皮/肉生意賺回牙人在她們身上的投資。

這種把人當牲畜買賣的事情看似荒謬,實則離她們並不遠。綠綺她們小時候就差點被這樣賣掉,後來只是把她們發賣去當丫鬟竟也算是她們家裏人心軟了。

畢竟金陵這邊早就響應朝廷號召不蓄私奴, 家中的小廝丫鬟一概按官府要求簽的活契。

當然,上有對策下有對策, 要是實在想把仆從長久留下來伺候,大可意思意思地將他們收為義子義女, 命他們改稱主家為爹娘哥姐之類的,聽起來就跟一家人似的。

不管怎麽樣, 總歸比賣去當“瘦馬”稍微體面一些。

紀雲彤最初也是不懂這些的, 聽了別人閑話也一知半解。她拿去問應修齊,應修齊起初不肯說, 後來見磨不過她,只好給她講了。

應先生是清高孤傲、性格純粹的讀書人,連官場上那些臟汙都忍受不了,更何況是這等亂七八糟的勾當。應修齊能了解這些,也只是因為常年與應先生周游各地、見多識廣而已。

聯想到周家三叔剛從揚州那邊回來,紀雲彤聽了顧元奉的描述便想到了眾人口中的“揚州瘦馬”。只是顧元奉這麽個乳臭未乾的小子,值得誰那麽大費周章給他送這種“瘦馬”?

紀雲彤仔細琢磨了一會,也覺得有些古怪了。她看向顧元奉:“席上就你們幾個,沒旁的重要客人了?”

顧元奉不知道誰才算得上是重要客人,納悶道:“就我們幾個啊,今天只是為周三叔接風洗塵而已,喊別人來做什麽?”

紀雲彤又多看了顧元奉幾眼。

她前些年一度還因為自己比顧元奉略高一些嘲笑了他很久(氣得他一度不想理她了),可現在兩個人的身量漸漸拉開了差距,她的體格不知不覺便追不上顧元奉了。

按照《內經》的說法,女子二七之年算是初長成,而男子則是二八之年。他這個頭約莫還能再竄高個一兩年,那些個獐頭鼠目的紈絝子弟尚且有人願意追捧,顧元奉這身量、這相貌,還有他手松到沒邊的花錢態度,確實也是不少人的好選擇。

再想想那些小時候曾一起玩耍的同齡人如今要麽已經有了通房,要麽已經偷偷摸摸去逛過花樓——這麽一算,顧元奉才十五歲就有人想給他送瘦馬也不稀奇。

顧元奉被紀雲彤看得心裏毛毛的,忍不住問:“你怎麽突然盯著我看?”

紀雲彤道:“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?”

都說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,顧元奉整天跟他那堆狐朋狗友廝混在一起,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?怕不是心裏揣著明白裝糊塗!

顧元奉莫名其妙:“我要懂什麽?”

紀雲彤便把自己的推測講給他聽。

人家安排這場聚會估計就是想讓那琵琶女來個“救母之恩以身相許”,他難道還真一點都看不出來?她給顧元奉講了“揚州瘦馬”的事,他要是也參與這種“買賣”,那他無疑是幫兇!

要是沒有人買,誰能想出這種糟蹋人的買賣?

顧元奉聽後卻換成他盯著紀雲彤看。

紀雲彤停下來,問他:“你做什麽?”

顧元奉道:“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誰給你講的?”他都不知道什麽揚州瘦馬的說法,怎麽紀雲彤居然知道?還講得頭頭是道!

紀雲彤覺得這沒什麽好隱瞞的,如實說道:“我問應大哥的。”

最近應先生受朋友之邀去蘇州了,應修齊自然也跟著過去。人不在眼前,顧元奉這些天都沒再想起他們來,現在聽紀雲彤說是應修齊給她講的揚州瘦馬,心裏頓時又是一陣窩火。

以前應修齊總是擺出師兄的架勢對他們進行啰裏啰嗦的思想教育,結果私底下居然和紀雲彤聊這些不堪入耳的東西嗎?

他們到底是在什麽時候背著他聊這種玩意的?!

顧元奉也不想把人往壞裏揣測,可現在他總感覺自己就跟那窮途末路的西楚霸王似的,只覺周圍是十面埋伏、耳邊是四面楚歌!

反正是個人都想跟他搶紀雲彤。

紀雲彤感覺顧元奉的神色不太對,立刻挪到離他遠一些的位置上,以防他又開始發作。她不高興地問:“你那是什麽表情?”

是他自己出去與人廝混,是他自己險些著了別人的道,怎麽他那臉色看起來像是有人給他戴了綠帽似的。

不用想都知道,這家夥腦子裏肯定沒在琢磨什麽好事!

兩個人本來是挨著一起坐的,紀雲彤直接挪到對面去了,顧元奉便覺身邊驟然一空。

他也不高興地說道:“你平時就跟應大哥聊這些東西嗎?他平時看起來挺正經的,怎麽私底下居然跟你講這些!”

紀雲彤替應修齊辯白:“不關應大哥事,是我那時候聽到這個詞不懂是怎麽意思,纏著他問了挺久,他才肯給我講的。”

紀雲彤這話一出,顧元奉本t來只有三分火氣的,現在直接給氣飽了。

什麽叫纏著他挺久?!

她到底知不知羞?!

顧元奉心裏越發後悔了。這兩三年來他與周頌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,紀雲彤都在做什麽?她與別人相處也跟和他相處一樣親密無間、毫不設防嗎?

一想到那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可能發生的情景,顧元奉氣得要死,忍不住站起來質問道:“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!”

紀雲彤沒想到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,只覺自己坐著回話好像落了下風,不由也站起來繼續和他辯駁:“我說什麽了?我們從小有不懂的問題不都去問應大哥嗎?又不是什麽稀奇事!”

顧元奉聽著她理直氣壯的回話,恨不能親上去把她的嘴巴給堵上。可他沒敢付諸行動,既怕紀雲彤哭,又怕紀雲彤告狀,這可是在家裏呢。

本來好好的,又鬧得兩個人都不開心,顧元奉也有些郁悶。

仔細想想他們從前的確是有什麽問題都問應修齊,他確實沒道理發作。

顧元奉只能把滿腔憋悶咽了回去,改為給紀雲彤看自己買下的那兩支玉笛。

玉笛一長一短,粗細也略有不同,這長短粗細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它們的音色。

短的吹起來比較輕快,適合初學的;長的調子比較醇厚,須得有一定基礎才能掌握。

顧元奉介紹道:“不過不管長笛短笛,指法都是差不離的,我可以拿這根長笛來教你吹短笛。”說著說著他又眉飛色舞起來,全然忘了自己剛才還憋了一肚子氣,“你放心吧,我一準能把你教會!”

紀雲彤見他莫名又快活起來了,便也不打算再跟他吵架。

她聽完顧元奉挨個給她演示了兩根玉笛的音色差別,語氣幽幽地問:“你買下來後洗過嗎?”

紀雲彤還給顧元奉仔細分析起來——

笛子這種東西就算是新做的,制笛人也得吹一吹看看能不能吹出調子來對吧?

就算這位制笛人心細如發,還給裏裏外外清洗幹凈再拿出來賣,那在拍賣過程中又怎麽保證它不會再被別人碰?

珍寶館那邊得拿出來驗貨吧?有客人見了感興趣說不準還會上手拿起來看看吧?要是更不講究一些的,恐怕還直接上嘴了。

聽了紀雲彤的話,顧元奉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他想起周家三叔確實有拿起玉笛來把玩過。

要是別人也這麽做過呢?

顧元奉立刻把玉笛放回錦盒裏,讓人趕緊拿去洗幹凈再送上來。他一邊噸噸噸灌茶漱口一邊埋怨紀雲彤:“你怎麽不提醒我?非得等我兩支都吹給你聽完了才說!”

還說得那麽詳細具體。

他總覺得她是故意的!

紀雲彤也端起茶喝了一口,遮掩住自己微微翹起的唇角。

沒錯,她就是故意的。

那又怎麽樣?

誰叫他自己做事不經大腦直接上嘴?

活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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